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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必须继续！”
——舞台剧《JOHNNYS' World》台词。
“北川爷爷这次是真的走了……”7月9日晚，日本媒体发布消息，杰尼斯事务所社长杰尼斯北川因脑动脉瘤破裂引起蛛网膜下腔出血去世。
消息确定后，关注“J家族”一举一动的国内粉丝们纷纷在聊天群、社交媒体上熬夜讨论、转发该消息。事实上，自6月中旬因病住院以来，杰尼斯事务所已多次传出“离世”的消息，每一次都触动着外界对杰尼斯事务所这个男性偶像帝国未来发展方向敏感的“神经”。
SMAP、KINKI KIDS、Arashi、Hey !Say!JUMP、V6、TOKIO……这个被粉丝们又爱又恨，被称为“习爷爷”的87岁低调男人，为全球无数少女铸就了青春的美好梦想。也正是因为杰尼斯事务所开创的先河，才使得“Jr+全能出道”的培养模式和偶像市场，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成为娱乐圈的“抢手货”。
自1975年杰尼斯事务所正式成立以来，喜多川本人就是这个帝国的绝对精神领袖，在艺人发掘、舞台和音乐制作方面都有着出众的决断力，据说他能根据一张照片，一眼就判断出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是否有成为明日之星的潜力。
2012年前后，当传出团体因内部派系斗争而出现分裂时，日本偶像市场和媒体甚至流传出“只要北川活着，杰尼斯事务所就能‘太平盛世’”的说法。更有传闻称，当时已年逾八十的北川甚至决定暂时不考虑继任者问题，并向身边的人立下“会继续努力”的“不朽”宣言。
从那时起，人们或多或少意识到北川时代的结束将给杰尼斯事务所的未来带来许多疑问。
北川：男性偶像的梦想制造者
7月12日，一个繁忙的周五，日本东京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这是一场热闹的葬礼，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幅照片，照片中的老人戴着墨镜和棒球帽，穿着朴素的夹克和衬衫，身边围满了鲜花，花束里插着五颜六色的卡片，上面写着许多闪亮的名字，如KAT-TUN、Hey!Say!JUMP、SMAP、TOKIO、Arashi……
虽然已经宣布这是一场相对私密的家庭葬礼，但据日本媒体报道，当天约有90名杰尼斯事务所出道艺人及初级练习生出席，并发布了大家露出标志性“杰尼斯笑容”的合影。
微笑经营是杰尼斯事务所的标志。从北川去世后多位艺人发布的悼念文章和社交媒体动态来看，北川不仅是一位集团公司的社长，更是偶像娱乐界重要的“精神支柱”，为事业起步、处于人生迷茫期的年轻艺人提供了许多人生经验和发展方向建议。
由于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喜欢远离镜头生活，很多不关注日本娱乐市场的人，可能对杰尼斯·喜多川的长相和生活比较陌生。但其实，这位低调的老者，不仅是一家集团公司的掌门人，更是业内德高望重的资深制作人，拥有全球视野和跨国经验。
2012年，北川荣获三项吉尼斯世界纪录：“制作最多畅销单曲的人”、“制作最多演唱会的人”和“制作最多畅销艺人的制作人”。根据2013年NHK纪录片《JOHNNYS' WORLD TOP OF THE J-POPS》公布的数据，截至当时，北川十年间共创作了232首冠军单曲，推出了35个冠军单曲艺人团体，参与制作了总计8,419场演出。
据悉，北川去世后，其继承的遗产高达2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2亿元），如果算上其个人房产，其继承的遗产总额甚至高达3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18亿元）。
不过，据北川的演艺圈好友透露，这个白手起家打造男性偶像帝国的追梦人，并不看重物质，而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更多人追逐梦想。
“约翰尼从来不在乎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钱……他不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不会想着把遗产留给孩子。他有美国人的思维方式，遗嘱里肯定会有详细的说明。”这位朋友说，“他想用这笔钱培养人才，以及退休后的生活开销。”
1950年代，在美国西海岸度过少年、青年时期的北川，在父亲经营的大寺庙中积累了大量现场演出的舞台管理经验。回国后，他受到音乐剧《西区故事》的启发，把四个热爱唱歌跳舞的男孩组织成棒球队，取名为杰尼斯，组建了杰尼斯旗下第一个偶像团体。
该组合以契合时代的音乐剧式演出而闻名，并借电视产业的市场发展潮流，在日本获得了一定的知名度。北川凭借着海外的生活经历、对欧美流行音乐潮流的敏锐嗅觉以及对舞台表演的经验与热爱，在1960年代至1970年代杰尼斯事务所发展过程中发掘了Clover、Go Yumi等男子组合和歌唱偶像，并创立了杰尼斯事务所“流行音乐+宝冢歌剧团艺人发掘与培养”的经营模式，与当时传统的艺人发展路径有所不同。
宝塚歌舞团所有成员均为未婚女性，男性角色也由女性扮演。歌舞团成员必须在宝塚音乐学校接受两年严格的训练和教育。完成课程后，音乐学校的学生将登上舞台表演，然后被分配到各个团体。
Johnny's Jr.的训练体系也有宝冢的影子，每年北川和经纪公司会招募约200名8-15岁的男孩，为他们提供全方位的歌唱、舞蹈和舞台表演技术培训，还会定期组织他们参加出道艺人的舞台和电视节目表演，以吸引粉丝的关注和“栽培”。
1987年，划时代的顶级男子组合光GENJI从杰尼斯事务所出道。当七名男孩穿着溜冰鞋和运动服在电视上演唱他们的首张单曲《STAR LIGHT》时，伴随着后空翻等高难度的溜冰动作和华丽的舞姿，一股“轮滑”热潮席卷了日本乃至亚洲，粉丝团成员数量突破50万。
次年，光GENJI夺得ORICON单曲榜（包揽前三）、专辑榜、销量榜、日本唱片大赏冠军，当时还在Jr.体制的TOKIO、SMAP成员也与他共舞，也是从光GENJI开始，杰尼斯男子组合开始形成支持不同肤色成员的传统。
2015年，北川在接受日本导演兼好友蜷川幸雄的电台采访时提到，在杰尼斯事务所出现之前，日本男性艺人“笑不出来”，男子组合刚推出时，被大众调侃“男人跳的什么舞？”然而，北川从当时的音乐剧和宝塚公演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团对于“梦中男人”的消费娱乐需求。因此，将笑容可掬的偶像和华丽舞台带给大众的北川，成为日本娱乐市场的重要人物。
杰尼斯家族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在日本某电视台的深夜纪实节目《可以跟你回家吗？》中，节目组跟踪了一位当天辞职的28岁女性，发现她从9岁起，就是杰尼斯家族组合的忠实粉丝，已经追随了19年。从当时还算冷门的雪人到人气爆棚的国民组合岚，这位女粉丝都认识，她的卧室里更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周边设备和应援物品。
节目播出后，不少杰尼斯团20-30岁粉丝表达了共鸣，甚至有粉丝评论说“我们可能是北川爷爷的粉丝”，证明北川培养的男性偶像陪伴了女性粉丝整个青春。
其实，不仅是粉丝团体，北川旗下的杰尼斯事务所也一直在传播造梦的氛围。2018年7月10日，杰尼斯事务所官网发布了一份题为《关于杰尼斯事务所及集团公司搬迁的公告》的通知，称为应对新的市场挑战，杰尼斯事务所决定将杰尼斯事务所及其他集团公司整合搬迁至同一地点。
公告称：“此举首要目的是促进全集团的积极沟通与凝聚力，以新意创造出超出大家期待的娱乐内容，为全球尽可能多的人们带来欢笑与感动。”
约翰尼帝国：大富翁式赚钱
在日本各大城市的唱片店里，都有专门针对杰尼斯艺人的销售区，一位日本商业评论员认为，这是杰尼斯成为跨时代商业帝国的重要标志之一，也是首例。
事实上，杰尼斯事务所的商业帝国并不局限于唱片店。据日本杂志《周刊POST》报道，杰尼斯事务所年收入超过10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63.85亿元），集团旗下拥有大量关联公司和房地产。在东京赤坂、麻布、涩谷等地，以关联公司或个人名义拥有10多处高档大楼、工作室、剧院、停车场等房地产，估值超过5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31亿元）。
主要收入来源包括会员费、演唱会、舞台剧、广告演出、周边衍生品/单曲/专辑售卖、官方海外巡演团等，其中演唱会和会员费的收入来源较为明显。
数据显示，目前杰尼斯事务所粉丝俱乐部总会员数超过500万人，其会员费收入每年超过200亿日元（约合12亿元人民币）；而根据华谊兄弟研究院对杰尼斯事务所旗下10大男子偶像团体会员费及演唱会收入的估算，仅杰尼斯事务所会员费及演唱会收入一项便能达到46.64亿元人民币，占到外界为该团体预测的1000亿日元年收入的六成以上。
各事业线之所以利润丰厚，也很大程度上和杰尼斯事务所对于艺人与粉丝之间距离的把控有关。一位日本商业分析师曾形容，杰尼斯事务所盈利策略的核心就是“让粉丝们饥饿”（饥饿营销）。
为了让粉丝愿意花钱与偶像更亲近，杰尼斯事务所多年来严格控制艺人肖像权和互动渠道。偶像不得交往、结婚，清晰照片不能上传到网上，没有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不能与粉丝在线互动。粉丝只能通过官方网站付费获取偶像的在线留言和博客日记，只能购买偶像的照片、日历、贴纸等形象周边。
此外，杰尼斯旗下艺人的收入也受到公司严格控制，为了让偶像从不同渠道获得更多份额和收入，粉丝更愿意消费。这些举措让杰尼斯在过去几十年积累了大量财富和行业资源，并最终建立了可以与 AVEX、KEN-ON Group、Burning Production 等大型娱乐公司相抗衡的市场地位。
北川时代以后，
Johnny's 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北川去世后，7月10日，杰尼斯事务所宣布，北川的侄女、其妹北川玛丽之女藤岛圭子将接任杰尼斯集团新任社长，这不仅标志着北川时代的落幕，也引发了人们对杰尼斯未来走向的新一轮讨论。
前面提到，2010年左右，擅长经纪、电视及音乐制作的副会长藤岛惠子与SMAP经纪人饭岛道智在杰尼斯集团内部分裂为两派，引发外界感受到的内斗。这场内斗于2016年1月以饭岛道智辞去集团子公司J Dream理事一职而告终，此举也被视为导致SMAP解散的关键因素之一。
另一方面，1999年5月正式出任杰尼斯Jr.队长、参加过大量演唱会和舞台工作、具有丰富艺人经验的原“泷&翼”组合成员泷泽秀明，获得了北川的认可，被业内外人士视为有着舞台梦想的北川在现场演出和舞台剧等杰尼斯传统事业上的接班人。
2019年初，泷泽秀明正式出任集团子公司“杰尼斯岛”社长，主要负责为杰尼斯培养新人。他还宣布将开始搭建周边网店、线上综艺节目，并在亚洲、北美等地布局虚拟偶像等新事业线。同时推动集团逐步解禁艺人网络肖像权和社交媒体账号，木村拓哉、山下智久等当代偶像均在中国开通了新浪微博账号。
△泷泽秀明
去年，杰尼斯事务所还披露了在YouTube开设官方频道的计划。这一举措甚至被海外媒体视为封闭的日本娱乐市场的“大解禁”。目前，名为“ジャニーズJr. Channel”（Johnny's Jr. Channel）的官方Jr.频道已于2018年1月在YouTube上注册并上线。
以藤岛惠子、泷泽秀明为代表的团体内两大派系在各自领域都有着不俗的事业心和商业变现能力，所属艺人在日本偶像市场依然占据着重要的份额。
北川住院时间接证实了这种内部权力斗争。他表示，“直接接触艺人的事情”一直都是杰尼斯岛（泷泽秀明）在做，而北川本人则与负责业务和艺人管理的副社长藤岛惠子合作密切，“重要的事情总是保持联系，几乎每天都会见面聊天”，以此巩固“双领导体制”。
不过，熟悉日本偶像市场的人士也对杰尼斯事务所的现状感到担忧，随着SMAP、岚等主力团体的解散或暂停活动，杰尼斯事务所的核心营收和长期运营战略受到了一定影响。
这些隐患一方面是内部业务整合竞争的体现；另一方面，其实也可以看作是时代对Genesis模式的“警示”。
必须承认，随着流媒体、短视频、直播等娱乐载体的出现，AKB48等可触摸偶像所带来的艺人与粉丝的距离越来越近，年轻人也更愿意为这些互动付费。艺人可以选择的成名、脱颖而出的路径，已经不再局限于加入经纪公司的培训体系。
这一切，都在逐渐蚕食杰士五十多年积累下来的做梦和赚钱的主动权。
一对双胞胎兄弟从12万人中被选中进入Jr.系统，在为前辈当了三四年伴舞后，选择辞职。最近两人被日本电视节目拍到，成为LINE Live的人气主播。
当被问及辞去杰尼斯事务所职务的原因时，两兄弟表示，他们想尽快摆脱无休止的伴舞生涯，成为自己事业的主角。“我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可能几个月成名，也可能要花10年。我觉得去其他地方试试是最好的选择。”
不管对错，双胞胎兄弟的选择只不过体现出了杰尼斯长期以来的模式与快节奏的娱乐时代之间最明显的矛盾。
然而，杰尼斯模式是否会被时代抛弃呢？不一定。
从集团内部两个不同业务和方向主导派系的走势来看，Genesys未来的发展前景仍然充满可能性。
一方面，鉴于泷泽秀明等年轻运营者的影响力，杰尼斯事务所开拓了更多与粉丝互动消费的机会，加强了与海外市场的沟通。在全球现场娱乐消费市场崛起的大趋势下，考虑到现场娱乐内容还能带动流媒体音乐及视频内容、票务、周边、旅游、餐饮等多个领域的消费，也会为VR、直播、APP、快递等新兴业务留下商业接口。
因此，由年轻人接手、内容丰富、娱乐性强的杰尼斯式现场演出事业，或将成为杰尼斯未来发展的一匹“黑马”和重要商业驱动力。
另一方面，虽然网络直播、短视频等业务给藤岛圭子等高层所擅长的电视、音乐制作业务带来了商业和市场的冲击，但其丰富的艺人经纪经验和成熟的A&R体系并不会受到影响，并将长期成为集团的宝贵资产。从这个角度来看，未来这部分业务能否像CAA等海外专业艺人经纪巨头一样，在综合娱乐市场发展，也值得进一步观察。
总体而言，作为男性偶像帝国和市场的精神支柱的北川的离开固然令人惋惜，但作为依然具有长久生命力的事业团体，杰尼斯事务所必定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前行。
正如在NHK纪录片《JOHNNYS' WORLD TOP OF THE J-POPS》中，北川坐在镜头外对主持人说，“重要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年轻的艺术家们，他们是能带领杰尼斯走向下一代的中坚力量……我们需要的是能将J家族传承下去的人。”
场景切换到舞台剧《杰尼斯世界》的演出，男主角说出了代表北川一生制作态度的台词“THE SHOW MUST GO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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